外国人拍摄的三峡:甘博(1)

西德尼·戴维·甘博(Sidney David Gamble,1890年~1968年)美国社会学教授,1890年7月12日生于美国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,是一位卓越的社会经济学家和摄影家。1968年,甘博在纽约去世。他的学术著作和摄影作品表现了他严谨的科学态度、敏锐的历史眼光、深厚的艺术修养以及对异国民族善良、友好的品格。 


1917年甘博先生在南京 


1925年甘博与夫人 


《风雨如磐》封面

1968年甘博去世后,直到1984年一系列不寻常的巧合,他的长女发现了他曾拍摄的大量珍贵照片和原始底片——这便是后来媒体宣传的“鞋盒里发现轰动世界的照片”。这些轰动世界的照片,相当一部分是他在中国的摄影。
许多人读过邢文军、陈树君著的《西德尼·D·甘博的中国影像1717-1932  风雨如磐》(书中引用的照片全部由杜克大学免费提供),这本书给我很深的印象。由《风雨如磐》,我又找来甘博先生的另外一套著作《北京的社会调查》(上、下集)通读。作为一名志愿者,他曾任北京基督教青年会和中国平民教育运动的社会调查干事,负责城镇与乡村调查。在北京数年深入地调查,完成了他的著作——《北京的社会调查》《北京市民的家庭生活》《1933年之前华北乡村、政治和经济生活》等。他认为,中国是一个古老、文明、封建、贫穷的国家,若要民族振兴,最重要的是普及教育。调查同时,他就职于燕京大学(燕京大学是近代中国规模最大、质量最好、环境最优美的大学之一)基金会,利用清政府的庚子赔款,着手中国高校的创办。
读甘博先生的《北京的社会调查》,我对那个时期的中国社会了解更加深刻,同时也被他准确真实的记录而感动。书中,他留下一句名言:“我们的调查研究使我们深深地爱上了中国。”阅后,我认为甘博先生对中国社会调查深度与广度,毫无疑问在当时是绝无仅有的。
言归三峡。在他去世15后的1884年,他的长女凯瑟琳·G·科伦夫人(Catherine Gamble Curran)在家中三楼的几个檀木鞋盒子中发现了近6000张黑白照片的底片,以及后来发现的幻灯片和30卷电影胶片,里面有大量在中国生活时期的摄影。1908年至1932年,他先后4次到中国居住与旅行,用他的文字与相机记录了中国时局变换关键时刻的社会与风景。1917年6月-9月,甘博和罗伯特费利斯费奇等一行,从上海出发,沿扬子江上行,长途跋涉,一直走到四川西北的羌族和藏族地区。正是这一次旅行,他用镜头留下了三峡当年的风貌。
1917年的甘博不满27岁,酷爱摄影。他在美国听游历四川的朋友介绍后,十分痴迷于到中国四川旅游摄影。为了这次沿长江而上的旅行,他做了充分摄影准备。4月,他乘“中国”号轮船从美国旧金山出发,随行带着两台照相机,还有胶卷、摄像器材、显定影药水等。甘博在杭州的朋友费佩德是美国人,出生于中国,摄影爱好者,后来任杭州之江大学(杭州基督教学院)校长。费佩德曾在美国答应过甘博,若甘博愿意再次(1908年甘博高中毕业后曾访问过一次中国)访问中国,并沿长江上行去四川、西藏,他一定随同前往。甘博这次来到杭州后,杭州另一位传教士约翰·亚瑟,也是摄影爱好者,希望同行。三人一拍即合。
1917年6月11日,甘博、费佩德和约翰·亚瑟三人从上海出发,沿长江而上,经汉口、宜昌抵达重庆。三人到达重庆后,雇用了15名当地脚夫,往返于四川各地之间,途经重庆、铜梁、潼南、遂宁、成都、新都、都江堰、汶川、理县、茂县等地,然后又沿水路从重庆而下返回汉口,于10月9日回到上海。
甘博一行沿长江而上的这次远足(资料说明是他唯一一次游览三峡),6月11日从上海出发,经过26天航行,抵达重庆。9月底,他们从重庆顺流而下,顺利返回上海。整个行程历时近四个月,行程6000多公里,拍摄了1000多幅长江两岸及四川的百姓生活、劳作、文化、习俗、风情、景观。与三峡相关的作品,估计有数百张。甘博对三峡的摄影有上行与下行之分,从照片编号上大致可以判断。相片的标注,基本上是科伦夫人、陈树君等人后来整理的目录。有些照片的拍摄地无法准确确认,只得用“XX或XX(地方)”。
遗憾的是,没有找到甘博留下的三峡游记文字。否则,会令我们越发喜出望外。
另外提一提甘博当年使用的照相机。1917年,甘博有两台照相机,一大一小,都是Graflex(格莱弗莱克斯)牌。这种照相机是美国纽约州罗切斯特市格莱弗莱克斯(Graflex)公司所生产的一种单镜头反光型专业相机,当时是业界最著名的记者相机。甘博称它们为“大黑匣子”和“小黑匣子”。大一点的Graflex相机使用3.5 X 4.5英寸胶卷,每个胶卷可摄5-6幅照片。小一点的Graflex相机使用2.25 X 3.25英寸胶卷,每个胶卷可摄12幅照片。甘博后来为拍出来的照片编号,凡“A”,是大Graflex相机所摄,“B” 是小Graflex相机所摄。例如:下面这张照片便是1917年甘博从上海出发不久在长江上的作品,他称之为“七只帆船”。照片编号007A/035,是Graflex相机拍照的第七个胶卷、第35张照片。研究甘博摄影照片的人,看到编号,便明白其中的含意。


编号007A/035的“七条帆船”(甘博1917年摄) 


甘博的Graflex(格莱弗莱克斯)牌照相机

先欣赏甘博先生在宜昌拍摄的一组照片。根据岸边建筑与地标可以确定这些照片拍摄的位置。


 宜昌江边船桅林立(甘博1917年摄) 


宜昌江边船桅林立(甘博1917年摄)


 宜昌江边的帆船(甘博1917年摄) 


一条木船经过宜昌怡和洋行[英]前向海关码头方向行驶(甘博1917年摄)

上面这张照片,应该是甘博从重庆返回宜昌时拍摄。照片中,江面行驶的木船正经过宜昌怡和洋行门前向上航行。帆船上游不远便是“宜昌关”(今宜昌市政府、市人大常委会所在地),参看下图。

笔者2013年写过一篇《梦回三峡:列强怎样打开峡江通航大门》,介绍了1876年9月,英国政府是怎样迫使中国人签订了屈辱的中英《烟台条约》,打开峡江通航大门。宜昌开埠后,英国人最先在宜昌划定英租界,区域约在原二马路与一马路之间。不料,1890年一场大火,把英国人刚建的领事馆烧毁。英国人只得在原地重建,1892年完工。后来,英领事馆又在桃花岭置土地12亩,修建办公楼、花园、球场和林荫地。这张照片,怡和洋行上面的旗帜只照了一半,那是一面“米字旗”。 


宜昌江面上行驶的双桅平底帆船(甘博1917年摄) 


宜昌码头上林立的帆船(甘博1917年摄) 


准备停靠宜昌码头的帆船(甘博1917年摄) 


 宜昌码头的木船(甘博1917年摄) 


宜昌码头三角帆(甘博1917年摄) 


宜昌西坝岸边的木船,席篷遮盖的趸船上有“虎双发号”四个字(甘博1917年摄) 


宜昌码头,江对面的磨基山像古埃及“金字塔”(甘博1917年摄)


宜昌码头的大木船(甘博1917年摄)


宜昌码头的剃头摊群(甘博1917年摄)

从照片上看,江面上有一艘轮船,那是艘日清公司的轮船。这家公司轮船的烟囱上有四条醒目的白线,它标志着这家公司是在1907年由日本大阪商船会社、日本邮船会社、湖南汽船会社和大东汽船会社四家公司合并而成。由于公司成立初始,还吸收了少量中国人股资,于是公司名为“日清”。此公司虽名“日清”,对外宣扬日中友好,实际上是日本人控制。
当时,日清轮船公司码头在宜昌关码头与大南门驿码头之间。


宜昌码头的小食摊(甘博1917年摄)


宜昌街头的剃头摊(甘博1917年摄)


 宜昌街头卖菜人(甘博1917年摄) 


宜昌街头打冥币(甘博1917年摄) 


宜昌制绳塔架(甘博1917摄)


 宜昌制绳人(甘博1917摄) 


宜昌绞棕麻绳(甘博1917年摄) 


宜昌街头修鞋匠(甘博1917摄)


 宜昌街头卖药材的摊贩(甘博1917年摄) 


宜昌拿蒲扇的小男孩(甘博1917年摄) 


宜昌夕阳西下(甘博1917年摄) 


宜昌南津关口(甘博摄于1917年)


 图片左侧即宜昌南津关海关站(甘博1917年摄) 


宜昌城郊滑竿上渡船(甘博摄于1917)


 宜昌江上木船的三个小船工(甘博1917年摄) 


宜昌江边洗澡的男孩(甘博1917年摄)


宜昌或沙市码头守在竹签箱旁的男孩(甘博1917年摄)


 宜昌或沙市江面上划龙船(甘博1917年摄) 


枝江董市蜀汉中郎将董和故里(甘博1917摄)


 宜昌与沙市间行进的帆船(甘博1917年摄) 


从宜昌到南京途中的乞讨木船(甘博1917摄)


从宜昌到南京途中的乞讨木船(甘博1917摄)


宜昌至南京的船上女乞丐(甘博摄于1917年)
 
[未完待续]

2019年1月2日,于怡安苑
以上内容转载自“梦回三峡的博客”中的“外国人拍摄的三峡:甘博(1)”一文。